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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创】 纽约地下的第一把胡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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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日志
--记纽约地下的第一把胡琴
卢蜀萍
纽约的地铁,每天有数百万乘客,尤其时代广场站,一天到晚人流不息,很多乐手,歌手,舞者都想抢占这个地盘,这里过往的人数最多,世界上任何剧场的观众都没有这里的多。
一九九四年,在这个世界最大的舞台上响起了《二泉映月》。我当时正在N,R车月台上等车。循声而去,见一个中年中国男子在拉二胡,周围站了一圈人在好奇地听。我待他把曲子拉完,上前向他要了电话号码。我知道有一天我要记录他。
这个叫曹宝安的人第一个在纽约地下演奏中国器乐。而这时,正是西方的摇滚乐在二胡的故乡中国最泛滥的时候。
曹宝安出身于天津的一个梨园世家,他的第一个胡琴老师是《二泉映月》的创作者瞎子阿炳(华彦均)的弟子陈振铎。曹宝安后来毕业于天津艺术学院,在天津警备区文工团担任二胡独奏演员,后来又转业到天津歌舞团任二胡独奏演员。
八十年代的中国受到港台音乐和西方音乐的猛烈冲击,民族音乐开始不吃香。民族器乐手们纷纷改行另谋出路:弹琵琶的改弹吉它,吹唢呐的改吹萨克斯管,敲扬琴的改敲鼓,拉胡琴的改拉提琴。
什么乐器都会一手的曹宝安开始打爵士鼓,他搞了个电声乐队,晚上去迪斯科歌舞厅给人演奏流行乐。
有意思的是,是迫使曹宝安他们放弃自己乐器的“罪魁祸首”美国(很多在当代中国和世界流行的音乐源于美国)给了他重操本行的机会。
一九八八年,美国的米高梅娱乐集团邀请天津艺术团民族器乐演奏员一行九人到拉斯维加斯,凤凰城,洛杉叽,圣地亚哥等地巡回演出,其中有曹宝安。
天津艺术团在美国演出了二百多场,每场都受到热烈欢迎。洋人们对中国乐器和音乐的兴奋反应使曹宝安深受鼓励,他想,也许中国民乐在这里可以生存下来?他很想留下来试一试,但当时他是被国家公派的,为了大局考虑,他没有这样做。
回国后,曹宝安等待再次来美国的机会。1994年3月,加州一个剧社约请曹宝安来表演和讲课。结束后曹宝安来到纽约,寻求施展特长的地方。
当时的曹宝安不会说半句英语,他只有在华埠寻找立足之地。那时的华埠还是以非常务实的广东人为主,法拉盛也还没有几个中国人。当他提着胡琴希望给人演奏时,别人告诉他:“你靠这吃不了饭,还是到餐馆找个工做吧。”
他从国内带来的几十美元很快就用完了。不得已,由一位朋友介绍给新泽西的一家餐馆做洗碗工。
那天,他背着一个包,下了火车,找到那家“庄家餐馆”。他进了门,刚把包放下,就有人指着高耸如山的一堆碗,说:“那堆都是你的。”没人问一下他的姓名,也不介绍他们自己,都在埋头干活。
曹宝安一只碗一只碗细细地洗刷。一个工人一把将他推开,拿起一根水管子,劈头盖脑地朝着碗堆猛冲。“你这样洗,”那人指导他。
虽然分工上是洗碗,老板没有让他闲过一刻。洗了碗后还得抽空煮饭,刷厕所,卸货。干了几天后,曹宝安发现自己的手都破了--他拉胡琴靠的就是这双手。他想回国。但是脸面不让他回去,临出国时朋友们盛宴送行,都期望他在美国打下一片天下。
他咬咬牙继续忍耐。但是第十五天上发生的一件事使他实在忍无可忍。那天他去冰库拿东西,突然库门在外面被锁上。厚重的库门使他的喊叫没能被人听到。他急中生智找到一木棍敲门。就在他快要被冻僵时,一个打杂的员工听到声音,将门打开。后来得知门是大厨无意中锁上的。然而应该道歉的大厨拒绝道歉,曹宝安火了,上去就和大厨拼了起来。
那天夜已深,但是曹宝安不愿再停留,他结了帐背起包就奔火车站。他不会看英文,只凭着来时的方向感踏上去纽约方向的火车。
到达纽约时,已是凌晨三时。曹宝安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麻烦朋友,就躺在一张空椅子里睡觉。不料警察过来干涉,说不能在此地睡觉。曹宝安只好硬挺着,好不容易挨到六时多。
他给朋友打电话,朋友听了他的情况,劝他打道回国。
他又给另一个朋友打电话,这位朋友说她家正好缺个做饭的,说这个工作月薪六百元。曹宝安心想这可谓雪中送炭,那怕不给钱也得去。
就这样他在曼哈顿西中城做了三个月的饭。每个周末朋友和她的丈夫带上他到纽约上州装修他们的别墅,曹宝安干活中间歇息的时候,就拉上一段二胡,朋友的洋丈夫和他的朋友们都觉得很新鲜。
在此期间曹宝安认识了纽约民族乐团的古筝演奏家王昌元,经后者介绍,团长打电话给曹宝安邀请他加入乐团。这个乐团有三十多年历史,当时在纽约是首屈一指的民乐团体。
乐团在周末排练,朋友也需要曹宝安周末帮他们修房子,曹宝安只好一个周末去排练,另一个周末去修房子。
一次回家的路上,曹宝安在地铁站看见一个人在拉手风琴,另一个人在弹吉它,周围有一群人在欣赏他们。他觉得很有意思,第二天他也提了二胡去那个地铁站拉。结果听他拉二胡的人多于手风琴和吉它。那个时候很多美国人从没见过这乐器,对它充满了好奇。
手风琴手和吉它手见此情形,要他入伙,并说赚来的钱一半归他。一段时间之后,曹宝安辞掉了管家的工作,每天就去地铁站拉琴。有了经验后,他的胆子也壮了,
他离开三人小乐队,单独演奏。
当时纽约的治安状况不够好,曹宝安先后被抢过八次。他清楚地记得有一次一个非裔男青年走过来,把他琴盒里的钞票一张一张拿出来点,然后一并放进自己的口袋。曹宝安叫他把钱放下,非裔小流氓掏出一把水果刀相威胁。曹宝安急中生智,大喝一声“Police!”小流氓慌忙回头张望,说时迟,那时快,曹宝安飞起一脚,将刀踢落在地铁轨道里。小流氓一看吓傻了,择路而逃。
曹宝安不仅能文,也会武。他曾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八一青年队的队员,参加过全国田径十项全能比赛并获得第六名。至今他仍身手矫健,体力和精力皆充沛。
时代广场站的N,R车月台是地下乐手们的黄金地段,那里的客流量最高,曹宝安经常早晨六时就去占地方,一拉就是十几个小时。很多在那里上下车的人都很熟悉这个拉两根弦的中国“提琴”手,直到现在他在地铁露面的时候,还有人上前和他打招呼:“好久没看见你了。”时代广场站的负责人告诉他,很多清洁工下班的时候,专门往这里过一下听他拉琴。
捷运局认识到地下乐手们使地铁站变得更安全,音乐起到调节气氛的作用,犯罪率因为地下乐手们的存在而下降。但是后来地下乐手越来越多,却影响了地铁站的交通。捷运局于是颁发执照,有水平考取执照的才有优先权在地铁站演奏。
曹宝安给捷运局的有关部门寄去自己的录音。快到考试的时候,曹宝安没有收到任何通知,他就跑去问。受理的职员说:“对不起,我们还没听你的录音。”曹宝安说:“那你现在听一下吧。”那人把他的录音找出来放,听了之后,惊讶地问:“这是什么乐器?”“这是中国的小提琴,”曹宝安解释说。“你下星期有没有空?”那人问。他叫曹宝安找几个中国乐手一起到中央火车站去为当时的亚洲文化节助兴。
曹宝安和他的同伴们在中央火车站的演出留住了来往旅客们的脚步,他们被曹宝安他们的音乐吸引住了。
紧接着,曹宝安领着他临时凑起来的乐队参加了执照考试,在三百六十个参加考试的乐队中,曹宝安乐队脱颖而出,考了个第一,一曲《喜洋洋》奏罢,所有七个评委全体起立报以热烈的掌声。
考试完了后,很多记者闻讯前来采访,不仅有美国本地记者,还有日本,韩国的记者。其中ABC电视台挪出六分钟的时间向观众介绍这支中国小乐队。
曹宝安乐队至今仍是唯一获得捷运局演出执照的亚洲乐队。
曹宝安乐队在之后的几年不断吸收人才得以扩充,现在拥有十四名团员。在此期间,曹宝安把自己的大部分收入用来添置乐器,在他的家里,从起居室到车库,摆满了各式中国乐器,除了几件特别占空间的乐器,曹宝安几乎都有。
“我就喜欢玩乐器,我什么都会一下,”曹宝安孩子般兴奋地说。
我观摩过曹宝安乐团的排练和演出。我看到曹宝安一玩起乐器,不管是他最拿手的胡琴,还是大鼓等其它乐器,他全神贯注,极其投入,好象那就是他生命的全部乐趣。
曹宝安挑选团员十分严格,个个必须具有专业水平。适逢中国大陆民乐一行十分萧条,他的朋友们有才不得施展,曹宝安于是鼓动他们来美国寻一席之地。曹宝安的宗旨是:“我们是干这一行的,就得吃这一行。”
当美国和西方音乐在席卷中国时,曹宝安他们企图把中国民乐打入美国主流。“说得好听的话,可以说是向西方介绍中国文化,推广中国民乐;说得实在一点,就是让美国人承认我们,用我们自己的本事和能力养活自己。不然刷碗刷盘子多没意思。”
有人说中国音乐在这里吃不开,但是曹宝安要试一试。“我有生以来想干的事都干成功了。我想干一件事就非要干成不可。”
团员们了解和钦佩曹宝安的执著,所以他们铁了心跟着他一起干。
他们平均每星期都被邀演出,有的时候是学校,有的时候是参加艺术节,有的时候是剧场。他们的音乐到过哥伦比亚大学校园,到过林肯中心广场,也到过卡内基音乐厅。曹宝安自己几度登卡内基音乐殿堂演出,他的乐团也刚于六月三十日在那里演过一场。他们不但在纽约和新泽西演出,也去过宾州,俄亥俄州等地。
“你要是有水平,你就受欢迎,”曹宝安说。他相信中国音乐在这里也是这样的。
有一个剧场导演如此喜欢他们的音乐,以至于邀请他们为其执导的莎士比亚话剧《仲夏夜之梦》作全场伴奏。
曹宝安希望将来开一个大蓬车去各州巡回演出,去寻找更多的知音。
2014-04-14 09:57:02
故事永远能打动人心。2014-04-16 02:51:36
哈,我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收集各种故事。吴垠。